陈湘源著年版《洞庭名郡》书影
滕子京《与范经略求记书》撰递于庆历五年
陈湘源
北宋院画岳阳楼图
由于范仲淹的千古雄文《岳阳楼记》的巨大影响,古往今来,研究岳阳楼文化的人们,多曾论及滕子京《与范经略求记书》(以下简称《求记书》)
滕子京画像
撰写递送时间,直至目前所见诸书皆认为是庆历六年,笔者以为不妥,故不惴浅陋,试一论之,以求正于方家。为便于问题的探讨,这里将《求记书》全文引录如下:
六月十五日,尚书祠部员外郎、充天章阁待制、知岳州军州事滕宗谅,谨驰介致书,恭投邠州四路经略安抚、资政谏议节下:
窃以为天下郡国,非有山水环异者不为胜,山水非有楼观登览者不为显,楼观非有文字称记者不为久,文字非出于雄才巨卿者不成著。古今东南郡邑,当山水者比比是焉,因山水作楼观者处处有焉。莫不兴于仁智之心,废于愚俗之手,其不废而名与天壤齐固者,则有豫章之滕阁,九江之庾楼,吴兴之消暑,宣城之叠嶂,此外无过二三所而已。虽浸历于岁月,挠剥于风雨,潜消于兵火,圯毁于艰屯,须必崇复而不使隳斩者,盖由韩吏部、白宫傅以下当时名贤辈,各有记述,而取重于千古者也。
巴陵西跨城闉,揭飞观,署之曰:“岳阳楼”,不知浸落于何代何人。自有唐以来文士编集中,无不载其声诗赋咏,与洞庭、君山率相表里。宗谅初诵其言,而疑且未信,谓作者夸说过矣。去秋以罪得兹郡,入境而疑与信俱释。及登楼,而恨向之作者所得仅毫末尔,唯其吕衡州诗云:“襟带三千里,尽在岳阳楼”,此粗标其大致。自是日思以宏大隆显之,亦欲使久而不可废,则莫如文字。乃分命僚属于韩、柳、刘、白、二张、二杜逮诸大人集中,摘出登临寄咏,或古或律,歌咏并赋共七十八首,暨本朝大笔如太师吕公、侍郎丁公、尚书夏公之众作,榜于梁栋间。又明年春,鸠材僝工,稍增其旧制。古今诸公于篇吟,率无文字称记。所谓岳阳楼者,徒见夫屹然而踞,岈然而负,轩然而竦,伛然而顾,曾不若人具肢体而精神未见也,宁堪乎久焉?
恭维执事文章器业,凛凛然为天下之特望,又雅意在山水之好,每观送行怀远之作,未尝不神游物外而心与景接。矧兹君山、洞庭杰杰为天下之特胜。切度风旨,岂不欲摅遐想于素尚,寄大名于清赏者哉?伏冀于戎务鲜退,经略暇日,少吐金石之论,发挥此景之美。庶漱芳润于异时者,知我朝高位辅臣,有能淡味而远托思于湖山数千里外,不其胜欤?谨以《洞庭秋晚图》一本,随书贽献,涉毫之际,或有所助。干冒清严,伏惟惶灼。
通读全文,知文中明确叙及时间的文字有三处,即“六月十五日”“去秋”“又明年春”。
首先,我们来探讨滕子京撰写寄发时间的“六月十五日”,它是庆历五年还是庆历六年?这个问题在《岳阳楼志》《范仲淹新传》诸书中皆作庆历六年,但稍加探究便知应为庆历五年。何哉?因其接下来所云“谨驰介致书,恭投邠州四路经略安抚、资政谏议节下”,这正是范仲淹庆历五年正月至十一月的驻节地和职务。《续资治通鉴·宋纪》卷47载:庆历五年正月“乙酉,以参知政事范仲淹知邠州兼陕西四路缘边安抚使”。十一月“辛卯日,治以边事宁息,盗贼渐衰……知邠州范仲淹,罢陕西四路安抚使”,“仲淹先引疾求解边任,是日,改知邓州”。这些记述与《宋史》和《范文正公年谱》皆相吻合,说明范仲淹庆历五年正月至十一月是在陕西邠州任内,故《求记书》“恭投邠州”的“六月十五日”应为庆历五年,因为只有在此时,才有书后所述“戎务”,如果已贬邓州,则无“戎务”可言了。此其一。
滕子京画像
其二,宋代岳州邮传已甚便捷,信息交流方便,滕子京绝不可能在范仲淹调往邓州7个月后还将书送往邠州的。唐时岳阳即建有驿站,王昌龄诗云:“舟在洞庭驿馆头。”刘长卿有《洞庭驿逢郴州使》诗;李群玉有《洞庭驿楼赠张员外》诗,等等,都是唐时岳州建有邮传驿站的确证。宋代邮传则更发达,信息传递已十分快捷。据《宋史·太祖纪》载:太祖建隆二年下令,“诏诸道邮传以军卒递”。其后遂为定制,邮递纳入军事管制,邮递人员称“递夫”,又称为“铺兵”,主要负责传递官府文书。邮驿传递按沈括《梦溪笔谈》载,主要有三种形式: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递”这种传递形式始于宋真宗(—)时代,最快可日行里。一般的“马递”是日行里。私书附递虽说在宋以前皆在可行之列,但直到宋朝才将之法律化,特别是在宋仁宗时代,再度将之放宽。《燕翼诒录》载:景佑三年()宋仁宗下诏,“令中外臣僚许以家书附递。明告中外,下进奏院依应施行。”因此,这时的私书附递受法律保护。像欧阳修书信中所云“急足自徐还,辱书”等字样,便是“急脚递”附递私书的明证。在《范文正公集》之“尺牍”中多次出现“递中,”似为当时的邮传机构;在《让观察使第一表》等表中皆有“马递”字样;在《与韩国公书》中有“近走介自浙中回”,则为步递。《与韩国公书》中的“已遣走介上状”和《与邵》求为《严先生祠堂记》书丹一书,信尾云“谨遣郡校,奉此恭雅命”,则是自派专差。既可私书附递,又可遣专差送信,滕子京自能及时知道范仲淹升迁贬谪的重要信息的。何况重大人事变更,朝廷还有朝报通知州府。
三、庆历四年至六年间,滕子京与范仲淹、欧阳修书信往来不断,且友人亦常往还于岳,自能及时掌握情况,绝不会出现有的论者所云“辗转延误7个月后才投往邓州”的。从《范文正公集》和《欧阳文忠集》中捡索,可以明确断定写于此时的诗书,范仲淹有《和延安庞龙图寄岳阳滕同年》诗和《赠滕子京同年》诗。欧阳修有《与滕待制子京》书,和“得滕岳阳书,大夸湖山之美,郡署怀物甚野,其意有恋著之趣,作诗一百四十言为寄,且警激之”诗。另外,《巴陵县志·杂识》中还收录了欧阳修的好友刘原父在岳州所作《次韵滕岳州谢王南郡酒》诗。滕子京与范仲淹既为同科进士莫逆之交,又是休戚与共的政治盟友。他是庆历新政的坚决支持者,对新政的成败是十分关心的。新政失败后,自然对范仲淹等重臣的进退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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