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杜甫《登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岳阳楼今日在国人的心目中之所以留名,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中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岳阳楼和黄鹤楼、滕王阁一样,皆是因为有名篇佳作而出名,其楼宇本身并无特别之处。黄鹤楼因为崔颢的一首《黄鹤楼》而名满天下,滕王阁则因王勃《滕王阁序》中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而享誉九州。而岳阳楼除了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之外,其实早在唐代就已经是文人墨客的聚集之所了。
张九龄罢相后,贬为越州刺史,常与才士登岳阳楼,有诗百余篇,列于楼壁。孟浩然被张九龄聘于府中后,曾与张九龄登岳阳楼,写下了《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后又有老杜写下《登岳阳楼》。后人曾曰“予登岳阳楼,此诗(即孟诗)大书左序球门壁间,右书杜诗,后人自不敢复题也。”可见孟诗与杜诗在所有与岳阳楼相关之诗作中的分量。
老杜卒于大历五年,而这首诗写于大历三年十二月,是诗人晚年的作品。整首诗的意境体现了老杜晚年时期的遭遇及心境。
首联写诗人早就听说洞庭湖这一片湖水,没想到迟至如今才登上岳阳楼。这洞庭湖水的烟波浩渺一直在心中是个梗,多少文人墨客给了她无数的赞美,可我一直无缘得见。就在今天我登上了岳阳楼,可心中的那份情怀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颌联写广阔的洞庭湖水,划分开吴楚两地的疆界,日月星辰犹如整个漂浮在水中一般。洞庭湖呈“」”型,其东为吴,其南为楚。《水经·湘水注》曰:(洞庭)湖水广圆五百余里,日月若出没于其中。颌联只十字便将洞庭湖浩瀚无边、水天一色的景象描绘得淋漓尽致,气象宏伟开阔。
颈联写诗人自身的遭遇,此时的老杜已是“漂泊西南天地间”,没有了安居之所,这一叶扁舟就是自己的栖身之地。亲人、朋友没有任何的书信往来,只有自己抱着多病的身躯委身于这孤舟之内。此等境遇,是何等的凄惨,何等的悲凉。
尾联道出了老杜虽然身处漂泊之地,然而眼中、心中仍是家国天下,眼望万里关山,看到天下还处在兵荒马乱之中,倚定阑干,不禁涕泗横流,声泪俱下!
整首诗意境开阔,尤以“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而显得宏伟壮观,而又以“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充分显示出了老杜的胸襟。这种力量、这种沉厚是与老杜的人格之伟大分不开的。尾联写得太“苦”了,而这种苦不是生活的苦,而是家国的苦。老杜的这种苦只有在充分理解了老杜心中所牵所挂的前提下才能领悟得透彻。我们更为老杜这一生而感觉到“苦”。这种苦,苦的让人心痛,让人悲戚。当范仲淹写下“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这段话时,不知道他心中是不是想着老杜这首诗,想着老杜才是他心中所说的那个“仁人”。
老杜这首诗之所以能压倒后人诗作,皆是因为其胸襟、气魄非常人所能及,颌联与尾联遥相呼应,给人以凭吊古今、纵阖开拓之气象。此诗和孟诗相比只在其上,不在其下矣!后人评老杜此诗时言道:“过岳阳楼,观子美诗不过四十字,气象宏放,含蓄深远,殆与洞庭争雄。”“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不知少陵胸中吞几多云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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