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观岳阳尽,川迥洞庭开。雁引愁心去,山衔好月来。”而今,我从湘西雪峰山来到湘北洞庭湖,登上岳阳楼,凝视这湖湘人的母亲湖,与诗仙李白亦是一样的神清气爽。
凭栏远眺,仿佛化身高戴头盔、身披铠甲的江东大将,正在检阅百万水师。那声震云天的呐喊,如箭齐发的轻舟,穿波破浪,直抵楼宇。向浩渺湖面挥手举拳的冲动,一阵阵涌上心头。然而,同伴手机铃声提醒我,那已是遥远的与现代通讯工具无关的东汉末年的故事了。其时,孙权命令大将鲁肃在洞庭湖接引长江的咽喉部位修筑巴丘城,于镇守长江水域之际,日夜操练着江东孙家水师。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巴陵山临湖而立,湖中一帆一波尽收眼底。那一年,鲁肃决定在巴陵山的湖岸建造训练水师的指挥台,名曰阅军楼。中唐时巴陵城改为岳阳城,此楼始称岳阳楼。唐宋时期,文人、墨客、画家莫不以登此楼赋诗、吟对、作画为人生幸事,各色人等纷纷附庸风雅,盛极一时。北宋庆历四年,滕子京到岳州主政。到任第二年,便着手发动各界人士重建坍塌的岳阳楼。滕子京不愧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名臣,极力主张“楼观非有文字称记者不为久,文字非出于雄才巨卿者不成著。”岳阳楼重修竣工后,他立即请画师精心画了一幅《洞庭晚秋图》,连同自己的一封亲笔信,快马寄给好友范仲淹,请其为修楼一事作记。当时范仲淹在河南邓州为官,接过信与画,激动不已。一番静思过后,他情注笔端,奋笔疾书,一气呵成,成就千古雄文《岳阳楼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泊湖水竟以天下为怀,一座阁楼竟以天下为标。范仲淹一篇不足字的美文,将岳阳楼推为中国文化史上一座无可撼动的地标。庆幸滕子京萌生的那个准确判断,仰慕范仲淹拥有的那份旷世才情!《岳阳楼记》一面世,岳阳楼便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名传天下,完成了弃武从文的华丽嬗变。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而今,我从湘西雪峰山来到湘北洞庭湖,登上岳阳楼,凝视这湖湘人的母亲湖,与诗圣杜甫亦是一样的思绪万千。
“洞庭湖上好风光,东风吹送稻花香……千张白帆盖湖面,金丝鲤鱼装满舱……”年,湖南男高音歌唱家何纪光带着《洞庭鱼米乡》,去参加当时中国影响最大的音乐盛会“上海之春”音乐节,一举成名。从此,这首歌唱红了大江南北,唱出了国门,成为了世界人民共同的精神食粮。我的雪峰山同乡、水彩画家黄铁山同年创作的《洞庭湖组画》,透明、轻快、简洁、流畅,为中国美术馆珍藏。从此,他醉心于洞庭风光,画遍了八百里湖乡,使得原生态的美丽洞庭走进艺术殿堂。
《洞庭鱼米乡》,百听不厌;《洞庭湖组画》,百看不厌。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怀抱两位同乡艺术家带给我的美好憧憬,欣喜地走向洞庭湖。怎料,未见歌中情、画中景。人们告诉我,受江湖关系、气候环境和人类活动等因素影响,湖泊萎缩、生态退化、经济发展放缓等场景在洞庭湖区竞相上演,不仅湖面被分割为东、南、西三个部分,面积也只有清顺治年间到道光年间汛期湖面面积的一半。初次逗留洞庭湖区,我的心一直沉沉的。
“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进入新世纪后,退田还湖、平垸行洪、移民建镇,洞庭湖区人民努力地恢复着湖面面积。几度风雨几度春秋,洞庭湖壮阔了、干净了,愈发美丽起来。年,岳阳楼-君山岛景区被认定为“国家5A级旅游景区”。
党的十八大以来,“建设美丽中国”号令发出,湖湘人倍感振奋,目光聚焦八百里洞庭,洞庭湖生态经济区建设铿锵开局,快马加鞭。30多年,弹指一挥间,与母亲湖再谋面,我惊喜地看到了少年时内心所怀有的那一幅幅意象。蓝天、碧水、绿地构成的湖光山色,让悬挂在阁楼上的李白撰联“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又有了实实在在的景象与之唱和。“只有奋斗的人生才称得上幸福的人生”“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在继承范氏忧乐观的同时,新时代的内涵跃然纸上。洞庭友人信心满满地奔走相告,“还自然以宁静、和谐、美丽”。习近平总书记曾亲临岳阳大地,察看洞庭湖生态保护状况,勉励大家继续做好长江保护和修复工作,守护好一江碧水。如今的洞庭湖春光明媚,诗意盎然,必将是“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八百里洞庭美如画,三千年岳阳诗满楼。信乎!(湖南省洞口县纪委监委肖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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