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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大部分人无法正常读出“你挑着担,我牵着马”,当你看到电视里的范仲淹说出“政通人和”时,哪怕他只是和晏殊闲聊,并非正在创作《岳阳楼记》,你也会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冲到电视机前,接下一句“百废具兴”。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人物同时出现在了一部剧里。
电视剧《清平乐》讲述北宋宋仁宗的故事,由于这一朝文豪辈出,众多剧中人物都是历史上著名的文人,他们有不少作品曾出现在我们的课本上。
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欧阳修的《醉翁亭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以及晏殊的《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你不仅逐字逐句标注过读音和释义,还记下了它们的创作背景,赏析了单句暗喻了什么、全诗抒发了什么,到最后,你总能在课后练习里看到这样一行字——“请背诵并默写全文”。
不少人说,在电视剧里看到了课本上的人,尽管知道是演员演的,但还是有见到了闻名已久的大明星的感觉。
《清平乐》人物海报,刘钧、喻恩泰、张本煜
娱理工作室对话了这些大明星背后的演员刘钧、喻恩泰和张本煜。
在《清平乐》之前,他们各自都有很多深入人心的角色,刘钧是正午阳光上一部北宋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里的“盛老爷”,喻恩泰曾出演观众们熟悉的“吕秀才”,张本煜则是网剧爆发年代的代表作《万万没想到》里的“父王”。
此刻,他们是网友心中的北宋背诵天团。
他们是如何演绎范仲淹、晏殊与欧阳修的呢?
喻恩泰:
没有认出他来,这就对了
喻恩泰以前听过一个演讲叫《十分钟的旅行》。里面讲到年,一个法国人写了一本游记,但是他没出门,就在卧室里穿着睡衣。
从元旦那天落地北京,然后再因为疫情取消了过年出国的机票,喻恩泰夫妇和两个孩子在北京一呆就是两个月,两口子告诉孩子:“世界上的旅行不只有一种,很多人一说旅行就是买个机票买个车票,其实在家就可以旅行。”
他们家的房子是朝南朝东,从早上到中午一两点都有阳光照耀。每天早上八点半到九点,孩子们就会对喻恩泰说:“今天去马尔代夫吧!”于是他们就去阳台开始马尔代夫之行,有时他们拿着被子,有时又会拿着枕头说这是海豚,这一玩至少得到十一点,而这个“马尔代夫”,实际上就是家里朝东的阳台。
“人类的任何一个行为,都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旅行。”喻恩泰说,“我们的车堵在马路上,这叫旅行,我们在排队挂号看病,这是旅行,我们结婚登记生孩子,整个人生就是一场旅行。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远方的苟且,我们不一定要走得越远越好,把身边的日子过好了,家里也是可以旅行的。”
饰演《清平乐》的晏殊则是喻恩泰带着我们做了一场足不出户的穿越之旅。
我看到网上有个评论,很好玩,说《清平乐》剧组抓住了江西人的神态——颧骨特别高。他们说这体现出了我们化妆组的用心。
我心想,我根本都没化妆,他们需要我的皮肤质感,保留我脸上的缺点或者是皱纹,一开始听到这个建议可能有点难过,结果在戏里一看,相对就很真实,人物不是一水儿的白里透红,还真是有一种质感。
关于江西人颧骨高的说法,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内陆省基本看不出来长相上的区别。
我的颧骨看上去那么高,主要还是瘦的吧,这个剧拍到最后,我越来越瘦。古书《归田录》讲“晏元献公清瘦如削,其饮食甚微”,我在拍戏时也一直在减肥。
晏殊这个角色,是选角导演找到我来演的。很难说我们之间有什么相似,如果有,那么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江西人。
《清平乐》剧照,喻恩泰
我是在三四十岁之后,才真正开始了解自己的家乡,江西在文化积淀上有那么深厚的积累,在古代文化艺术的分布之中,江西有一种乡土气息的贴近自然的感觉,因为你不能老待在纽约和东京。
人的气韵会藏着他的性格。
江西九江的那段长江,曾经路过过多少人?白居易、苏东坡、李白、陶渊明······白居易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就是在我们家楼下写的。
苍茫天地间的那种浩然之气,同时又有江南的灵秀,两者叠在一起。那个年代的文人给了我们一种感受,那些诗是那么婉约精巧,但实际上又有一种真正的气魄,所以我觉得它是一种江西味,那种既宏大又微妙的一种江南情。
古代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古代人没有看过太多的电影,也没有玩过电子游戏。我们现代人天天接触手机、电脑,只能用山水的方式,把这种过去的身份自然地放在心里,减弱掉我们眼神的现代感。
好在我们的电视剧有着非常写实的景,《清平乐》是在浙江拍的,真的是很美的江南地带,仙居,水边,桥下。
《清平乐》剧照
我对晏殊这个角色的塑造有几个阶段,没有提前去专门做理性上的分析,因为剧本写得很具体,但我有几个装扮——最年轻的时候,皇帝还是小朋友,那时候我就不粘胡子,还有粘小胡子、粘大胡子、灰白胡子和头发的时候。
不同的装扮,你就知道这个人经历了这么几十年。我唯一要准备的就是声音的处理。年轻的时候声音要年轻一点,老的时候声音要老一点。
至于大家热议的台词,《清平乐》的台词的确比较特殊,它有些古文,也有些白话文,还有些文白之间的台词,但台词都是演员的基础功夫。
我比其他演员幸运一点,因为虽然我在《清平乐》剧组拍了七十多天,可大多数时候,每天的戏只有一两场,我有相对充足的准备时间。而且开始拍摄之前的半小时,我也会利用化妆时间再背一下台词,短时记忆也很有用。
《清平乐》剧照,喻恩泰
我进剧组拍的第一场戏,是老年的晏殊和中年的皇帝去范仲淹家。这场戏没有比较长的入戏过程,剧本写得很清晰,也不是第一天拿到剧本,也不是临时被找来的,提前了一个多月给我剧本,而且还定过妆,看得很清楚。
你说正午阳光为什么能够成为口碑的保证?其实就是花的时间多,别人拍一场戏花半天时间,他可能要花一个礼拜。另外就是大家能吃苦,而且能够很好地去执行。
我经常遇到的状况是,全部都准备好了,妆也画好了,到现场一看,团队说还是不合适,通告就取消了,可能就是因为发现有个道具不满意,这种事经常有。但是这种事情在这个剧组很少发生,所以说这个团队对细节很在意,相对而言,它的质量也会更好。
我之前只看过正午阳光的一部戏《琅琊榜》,后来我才知道,在那之前他们没拍过古装戏。我当时就说对了,如果你拍过好多古装戏,有了传统制作的经验,你就会走那种流水线的、熟练的路子,恰恰是因为没有拍过,所有的经验都是重新去摸索,所以《琅琊榜》到现在依然还有很高的评分。
这个剧组很神奇,基本不知道大家住在哪儿,私底下相处的机会特别少,偶尔能碰到就不错了。刘钧老师安排过一次饭,整个半年拍摄期,就那一次接触,之后最多就吃早饭的时候碰到过刘钧老师,可能杀青的时候演欧阳修的本煜来我房间打了个招呼,喝了口饮料。
《清平乐》杀青照,喻恩泰
戏里我与王凯、刘钧的对手戏最多,几乎没有与女演员的对手戏,只是与小时候的曹皇后有过书院里的一面之缘,之后也与后宫没有交集,所以对我来说,这就是一部纯爷们的戏。
有观众说喜欢看文人相聚的戏,原来这个人长成这样,那个人长成那样,但实际上这是我们扮演出来的,只是这么多有名的人扎堆在一起,大家会觉得很好奇。
拍这些对手戏时,我有一种感觉,就是韶华已逝。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挺年轻的,去年我还演过偶像剧。但是拍《清平乐》的一个深夜戏的时候,可能大家都挺累的,在朝堂上站着,我一看,很多在上海这边发展的朋友,比如王东他们,都是我上戏的师弟。我发现原来我和我的师弟,在朝堂上占据了老年人的位置。
时间没有给我们任何心理准备,我们就老成了这样一批人,心里还是感到很荒诞的。
《清平乐》花絮照,喻恩泰
你忍不住问起我“吕秀才”,我觉得很正常。
因为还有“佟湘玉”、“郭芙蓉”、“白展堂”这些角色也都依然被记得,而且我经常都能看到《武林外传》的头像和表情包。这么强烈的群众基础,那么多人忘不了,这很正常。像我小时候看《闪闪的红星》《我爱我家》或者是《西游记》《霍元甲》。
但是它是一个群众的心理,是一种共同的心理回忆,和我们本身并没有太直接的联系。
我在生活当中很少被别人认出来,因为我一年12个月可能会有三种样子,我天生身体就是一会儿胖、一会儿瘦、一会儿黑、一会儿白、一会儿长头发、一会儿光头。
我刚刚拍完《武林外传》的时候,把头套一摘别人就都不知道是我,我们那时候吃饭都不吃包厢,就是在大堂里,跟着大家一起看,所有人都在说这戏好看。还有我们家给亲戚去送水果,他们都在看,而且正好是我演的吕秀才出来的时候,亲戚收了水果跟我聊天,也不知道这是我演的。
《武林外传》剧照,喻恩泰饰演吕秀才
年拍《火锅英雄》的时候,我也没化妆,也是说要皮肤的质感。为了演一个胖子,只有做三件事情:一个是晒太阳,一个是做俯卧撑,一个就是吃火锅。那时候我还在参加河北卫视的《中华好诗词》,从选手做到导师,还做过关主和主持人。拍电影的同时,我还要偶尔去录几期节目。
有一天,河北卫视的领导找我聊,说能不能赶紧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后来《火锅英雄》一出来,大家也都说认不出来是我。我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跟以往任何一次不一样,这才是我觉得最开心的。
电影《火锅英雄》剧照,喻恩泰
话剧《暗恋桃花源》,赖声川导演导的,年的戏,我演了三年将近场,我是中国第一版《暗恋桃花源》里的老桃。后来我跟我太太结婚第三年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她看过这部戏,我问她在哪里看的,她说是某年的保利剧场,我说那是我演的,我太太就问我演谁,我说我是那部戏的主角。
后来我还演过一个戏,叫《高粱红了》,演的是一个后来改投共产党的国民党干部,中间有一个时期是民国小少爷的感觉。那是9年中央电视台放的,放了之后什么效果呢?当时这部剧的一个策划李阳叫我去吃饭,同桌的是各个台的发行人员,他们没人知道那个国民党干部是我演的,有人还问是不是台湾人演的。
我希望每一次都不一样,所以每次都会有独一无二的标签和符号。
标签和符号都是很难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叫打样。打完样之后,后面的人来靠近它,你如果能够做到标签化和符号化,让别人十年后还在用你的表情包,这难道不是对演员最大的尊重吗?大家叫我“秀才”,这是多大的荣耀,因为这个标签立足了。
我希望,观众最好永远不要叫我的名字。如果鸡汤一点说,我们演员其实是很渴望别人忘掉你真实的姓名的。
《清平乐》片场花絮照,喻恩泰与导演对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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