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湘源著年版《洞庭名郡》书影
《岳阳楼记》写于岳阳
陈湘源
陈海源继承发展宋代邵餗钗股篆书《岳阳楼记》
雄视百代的千古名文《岳阳楼记》写于何处?年10月,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岳阳楼志》,在《岳阳楼记》的《撰写地点》一节中列举了三说:“‘邓州说’所据是范仲淹写记的庆历六年在邓州(今河南邓县)任职;‘邠州说’所据乃滕子京《求记书》云:‘恭投邠州四路经略安抚、资政谏议节下’,是驰书求记时范公任职邠州(今陕西彬县);‘岳州说’则云:‘叶石健《范仲淹从未到过岳阳楼吗》一文称:范仲淹不仅到过岳州,而且不只一次。宋明道二年(年)七月奉旨安抚江淮,及范氏守邓凡三岁,也完全有条件到岳州一游’(见《湖南日报》,年3月26日第3版)。其实,根据邓州离岳州相距不是太远,范仲淹出守邓州时,完全有可能到岳州一行。滕书写于庆历六年六月十五日,而范记写于三个月之后的九月十五日,或为前往岳州之故”。
楼志所述三说的前二说,都是简单的以驻地为据,既没有从作品本身去探求原委,也没有十分可靠的史料作为依据,所据无非《范文正公年谱》所载范公行踪,似难立论。至于“岳阳说”,楼志也只是一种推测,此前并无专文论述。叶石健文,主旨在论证范仲淹到过岳阳楼,并未讨论《岳阳楼记》写于何处。后段“或为前往岳州之故”的推论,确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仍误将《求记书》撰递时间定在庆历六年。
岁寒堂版范仲淹画像
关于范仲淹作《岳阳楼记》是否来过岳阳,笔者在《解读宋代岳阳楼“天下四绝”·范仲淹千古雄文》认为,范仲淹作《岳阳楼记》不仅来过岳阳,而且《岳阳楼记》就是写于岳阳。理由有三。
第一、时间问题和滕子京对《岳阳楼记》思想内容的高标准要求,与严峻的现实需要,是范仲淹亲临实地作记的主要原因。
在笔者所撰《滕子京〈与范经略求记书〉撰递于宋庆历五年》一文中,对滕公求记时间进行了深入论证,结论是在庆历五年六月十五日。范仲淹《岳阳楼记》落款为“六年九月十五日”,两者相隔整整15个月。范仲淹为何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写就楼记?此间,虽有“庆历新政”失败精神上受到沉重打击,频繁调动公务繁忙,肺疾侵扰身体不佳等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是前人有关岳阳楼的名诗佳赋,如高山横亘于前;还有近在南昌的《滕王阁序》,也是一种潜在的压力。别说超越前人,就是与之并驾齐驱,也颇费神思。何况滕子京对所求之记要求甚高:“古今诸公于篇吟,率无文字称记。所谓岳阳楼者,徒见夫屹然而踞,岈然而负,轩然而竦,伛然而顾,曾不若人具肢体而精神未见也,宁堪乎久焉?”如何给景观注入“精神”,尤需认真斟酌。众所周知,自唐代张说每与才士登楼,岳阳楼名声大著之后,唐代著名诗人孟浩然、李白、杜甫、贾至、白居易、元稹、刘禹锡、韩愈、李商隐、李群玉、刘长卿等等,纷至沓来,可谓名贤毕集,思想性与艺术性高超的杰作层出不穷。被滕子京称为“本朝大笔丁公”的丁谓也感叹:“岳阳楼上好诗多,更欲题留奈拙何”(《登岳阳楼》)。作为一代名儒贤相的文坛高手范仲淹能轻易动笔?据年负责岳阳楼落架大修工作的王乐明先生回忆,大修动工之初,文坛耆宿丁玲在湖南省文联主席康濯陪同下游岳阳楼,他们就当面恳请丁老撰写《重修岳阳楼记》,丁老当即允诺。后来,“大修办”又曾派人赴京联系并寄书催请。可是直至3年后丁老辞世,还是只留下了一句遗憾的话:我欠了岳阳楼一笔文债!丁玲乃湖南临澧人氏,又到过岳阳楼,就因范记雄文在前,只得搁笔名楼。丁玲的故事,与李白于黄鹤楼见崔颢之诗叹曰:“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可谓一脉相承。它表现了历代名流大家高度的自知之明和严肃的创作态度。范仲淹面对子京之请,岳阳楼又竣工在即,要解决这个问,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亲临其境感受体察,寻找理想的切人点和“文眼”,给岳阳楼注入“精神”。这时,他在邓州任上以近10个月,请调邓州为的是“得一善地”治肺疾。邓州在河南西南部,濒临湍河,可通汉水;陆路到湖北襄樊也只百余里路程。今日若驱车至岳仅一日行程,当然宋代不行,但是,如果水陆兼程、舟车并举,也不过五六天的行程。同年挚友滕子京为求楼记,更是心急火燎,很可能在得知范公调邓州后,就曾驰书催请。当重修岳阳楼行将竣工之际,滕公必然再次盛情邀请,而范公此时在邓州本就是赋闲怡养,时间宽裕,又有撰写楼记的重托。因此,范仲淹前来岳州与老友聚会,并撰成此记应是顺理成章的。
明董其昌书《岳阳楼记》
再者,是严峻的现实情况的需要。对于范公作《记》的主旨,自古至今有四种说法:一是“规劝”说。宋人《过庭录》云:“文正与之同年,友善,爱其才,恐后贻祸,然滕豪迈自负,罕受人言,正患无隙以规之。”故借作记之机规劝之。二是“策励宣言”说。吴小如《范仲淹〈岳阳楼记〉考析》云:“范仲淹写作《岳阳楼记》,……这是作者在政治上失意后对自己的同志发出的策励宣言,也是对那些战胜自己的保守派官僚们的一次信心百倍的示威。”三是“提倡先忧后乐精神”说。明代徐文华《岳阳楼诗集序》云:“范公三代以上人物,早年即以天下为己任,而先忧后乐,实于是《记》发之。”四是“赞扬滕子京精神说”。何益明《范仲淹和他的〈岳阳楼记〉》云:《记》赞扬滕子京逆境中重修岳阳楼的作为,提倡滕子京在岳阳所表现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德操与精神。笔者认为后三说比较符合历史真实,即以滕公“先忧后乐”的精神策励同仁,反击政敌。只是这种阐发是亲临实地所得。庆历新政失败后,范仲淹也成了“迁客”,且在到邓州之后,曾一度出现过“附廓田园能置否?与君乘健早归休”;“欲少祸时当止足,得无权处且安闲”的消沉心态。他的那些被贬谪的政治盟友,会不会出现像尹洙在《岳州学记》说的那种情况:“阴愤阳惨,事弛官废”,“慎微虑危,修旧保常”,损害国家与民众的利益?这可是个事关家国的重大问题。他毕竟是个一生“以天下为己任”的名臣硕儒,在经过思想波动之后,严峻的现实,必然促使他深入思考这个重大的问题。正当此时,滕子京重修的岳阳楼即将竣工,为尽快获得范公的《岳阳楼记》,定然邀请其来岳一叙——原先范公在邠州,既远隔数千里,又戎务在身,故只能驰书寄图,今则近在河南邓州,又为赋闲养病——故投书相请。而范仲淹正急需寻个典型,找一个机会勉励政治盟友,尽管他与滕公是挚友,对其一生敢于任事,“乐于为善”“乐天知命,庶务毕葺”等情况十分了解,也听说了滕公在岳阳的作为,但这次半年之内既被拘押审查,又连遭三次贬谪而至荒州草郡岳州的情况究竟如何,还需眼见为实。因此,二者一拍即合,范仲淹欣然前往岳州实地考察。
宋代米芾书《岳阳楼记》
与时间相关的还有《岳阳楼记》的书丹、篆额与嵌刻等问题。范仲淹《天章阁待制滕君墓志铭》载:滕子京是庆历七年春初“迁知苏州,未踰月,人歌其能政。俄感疾,以某年月日薨于郡之黄堂”的。据此,滕子京离开岳州应是在庆历七年的正月初,即其庆历四年正月贬知虢州的时间。从范仲淹完成《岳阳楼记》到滕公离岳,其间仅3个月。此记若非撰于岳阳,范公便要将记寄送滕公,滕公还得差人分赴苏州、丹阳,请苏子美书丹,请邵篆额,再回到岳阳摹石雕刻,纵使其间没有任何天气与人事的变故,时间也很紧张。以滕子京处事的慎密,和他深知当时任期一般三年,而大多是一、二年就调动的情况,一定会作出妥善安排,将他一到岳阳就认真策划的这件大事做得非常妥贴的。明隆庆《岳州府志·外传》载:“郡僚禀落成之日,子京云,落其成,待痛饮一场,凭栏大恸十数声而已。”似吐露了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诸位好友一起请来岳阳痛饮一场,共同完成这一壮举。按此推论,范仲淹有时间前来,前已叙过。书丹的好友苏子美,此时已被贬为闲官“长吏”,蛰居苏州;篆额的邵,原就是平头百姓,皆无公务羁绊。他们又都是毕生崇奉“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儒者,有这样好的机会,既游名楼名湖,又与故友聚会,怎会放过这样的天赐良机。于是群贤毕集,范仲淹从滕子京在岳州的作为,找到了最佳的切入点和“文眼”,将早已“袖手于前”的《岳阳楼记》一挥而就;苏、邵书丹篆额,一气呵成。由于滕子京的匠心独运,险中求胜,才给后人留下了岳阳楼“天下四绝”的千古佳话。
第二、范仲淹的《岳阳楼记》是此记写于岳阳的内证。
明祝允明书《岳阳楼记》
这里,我们先重温一下《岳阳楼记》(清·岁寒堂版):
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余作文以记之。
余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都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耀金,静影沉壁,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时六年九月十五日。
首先,“登斯楼也”,是范仲淹现身说法。“余观夫”,意为我站在岳阳楼上仔细察看这里的环境。其义与杜甫《登岳阳楼》诗云:“今上岳阳楼”同,一说我看,一说我登,都是亲身所为。儒家素来讲究实事求是,无论怎样空灵浪漫的诗文,总要从实际出发。关于这个问题,范公在为尹洙的墓志铭、墓表《与韩魏公》书可为佐证。尹洙死后,欧阳修为他作了墓志。仲淹看了之后寄给韩琦,说墓志“词意高妙,固可传于来代,然后书事实处,亦恐不满人意,请明公改之”。在请韩琦为尹洙作墓表时,又再三嘱咐:“不遗其美,又不可太高,恐为人攻剥,则反有损师鲁之名也。”反复强调实事求是。范公的《岳阳楼记》是写给同时代人看的,其中当然包括滕子京、欧阳修、苏子美等最熟悉他的好友。他若未“观”而妄说,岂不是当着众人和好友撒谎!必为名贤之士所鄙弃。
宋代院画《岳阳楼记》图
就此,我们还可以拿欧阳修的《偃虹堤记》、尹洙的《岳州学记》与之加以比较。欧、尹二人是未来实地撰记的,他们在文中都表述得十分明白。欧记首先明叙“予发书按图”;继而是与送信者的问答,了解情况;最后发表议论。尹记,首先发表了一番教育与政治的关系的议论,然后叙述岳州郡学迁建的原因和重建的规模,而这些具体描述,他在后段议论滕子京为人为政之后,便作了明确的说明,这是滕公“今年录其事来告”。二记皆无片言只语不实妄言。
“余观夫”看到了什么呢?他看到了“增其旧制”“极宏丽”的岳阳楼。请注意,滕公《求记书》是:“稍增其旧制”,也许是恭谦之语。范公去掉一“稍”字,则另有含意:今楼比我明道二年()巡视江淮而来洞庭时所见之破败危楼,判若天渊,并非是“稍加修饰”。一字之易,景象悬殊。他还看到了楼内刻“唐贤、今人诗赋”的碑廊,因此,才发出“前人之述备矣”的感慨。随之,用“然则”一转,写出自己“登斯楼”的深切感受。诸君请细心品读,范公若非亲“登斯楼”,其忧、喜心情能写得如此真挚淋漓?也请诸位认真考察一下,有哪篇千古名文,不是作者亲身深切体验的有感而发?说范公写记没有来过岳阳是因《年谱》的失载和后人的误解才被“例外”的啊。
岳阳楼图
《岳阳楼记》全文字,无论叙事、写景,还是抒情、议论,均言简意赅,字字皆有其实际意义。若“余观夫”非实纪其事,未“观”而因著文需要必须说已“观”,范仲淹是完全可以凭借其“笼天地于形中,挫万物于笔端”的八斗高才,略施小技将其隐去的,决不会以此三字在人前弄巧成拙,自毁英名。
其次是景物描写地域特色鲜明。洞庭湖“吞长江”,是因为古云梦泽的淤积升高,乃至逐渐消亡,和洞庭湖区的构造沉降不断加剧造成的。洞庭湖区属江南古陆背斜构造的一部分,从第四纪开始,总体沉降率以加速度的形式急剧增大:在万年前,洞庭湖年沉降率为0.毫米;一万年前加快到1.2毫米;20世纪50—80年代的年沉降率高达10毫米。“吞长江”可能在五代或宋初才出现,故最早见载于乐史的《太平寰宇记》:“荆江出巴蜀,自高注下,浊流汹涌。夏秋暴涨,则逆泛洞庭,潇湘清流顿皆混浊,岳人谓之翻流。水南至青草湖或三五日乃还,俗云水神朝君山”。乐史(—)字子正,抚州宜黄人(今属江西)。北宋文学家、地理学家。其地理著作《太平寰宇记》,成书于宋太宗太平兴国年间(—)。今见诗文,则以《岳阳楼记》最早描述。亦或范氏读过乐著,但从“余观夫”一段写景的文字考察,应为亲临实地抒己所见。你看他对岳阳的地理环境,景观变化,几至烂熟于胸,如果没有深入实地细致的观察体验,能写得这样层次分明,生动细腻,地方特色鲜明?
岳阳楼图
关于“虎啸猿啼”,某报《读书札记》载:“范仲淹知邓州,应友人滕子京之约写《岳阳楼记》。邓州在今河南省邓县,岳阳楼在今湖南省岳阳市,南北隔绝,水远山遥,没有生活体验,故有‘虎啸猿啼’之语。岳阳地处平原,并无虎啸猿啼之实。”殊不知此4字亦是《岳阳楼记》撰于岳阳的内证。岳阳东部耸峙大山,故自古多虎。
《左传·宣公四年(前)》载:“若敖卒,(斗伯比)从其母畜于,淫于子之女,生子文焉。夫人使弃诸梦中,虎乳之。”说斗伯比与子的女儿私通所生之子大难不死,是因为有老虎哺乳才得存活。唐代开元年间张说任职岳州,写有《伯奴边见归田赋因投赵侍御》诗云:“寒饕鸣舍下,昏虎卧篱前。”明代《湖广通志》载:“明弘治十四年(),虎入岳州城。”今存明代弘治、隆庆两朝的《岳州府志》,在其赋税卷中都有“皮张 岁办麂皮共张,鹿皮80张,虎皮12张、杂皮张”的记录,说明明代老虎之多。清代《岳州府志》载:顺治四年(),“境内复多虎患,白昼伤人,死亡者众。”清初著名诗人施愚山《岳州行》诗中描述的情形,更令人毛骨悚然:“岳州城中虎昼伏,黄昏破壁食人肉。张弧射十不中一,寡妇蒙头中夜哭。”清末许奉恩著《里乘·虎钓》载:“虎尾,其气腥似膻,饥则垂尾江边,饵鱼为食。各种大鱼,多为所钓。岳州城故滨湖,日有虎垂尾饵鱼,适有大鼋过,闻其腥,遽衔其尾,虎痛甚,急耸身一跃,堕城堞齿间。”直到20世纪50年代,在岳阳城郊的白水村、新开塘还闹过虎患。
岳阳王家河休闲文化长廊岳阳楼忧乐图
然而,这必须亲历亲闻,非太湖、鄱阳湖所能“借”来的景物。(有人说《岳阳楼记》写景,是凭藉其出身太湖之滨,后又宦游鄱阳湖)
再次是全文的关键词“谪”“结穴”的精辟议论与落款,是他亲临现场的有感而发和刻意的记叙。一般认为,精彩而真实的写景,需有实地考察,而议论,则可神游千古,驰骋健笔。愚以为二者皆不能脱离实际,“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存在决定意识”,范仲淹也不能例外。
“谪”字,是全文的关键。《岳阳楼记》全文围绕“谪”字展开,先写被“谪”的滕子京在岳阳的作为;次写古住今来被“谪”的“迁客骚人”——在中国封建社会,“迁客”往往多是“骚人”,范公作记之时,也是“迁客”——由于怀才不遇,牢骚满腹,面对自然风光产生的迥然不同的感受;再写因“谪”引发的对“古仁人”的探究,劝勉被“谪”的“迁客骚人”。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微斯人,吾谁与归”,就说明了这层意思。范仲淹为何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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