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元(南充)
蚂蝗堰在哪里?
20多年前,我第一次坐3路公交车,从南充市顺庆区到嘉陵区办事,朋友告诉我,你到蚂蝗堰站下车,然后步行。我一路盯紧路标,生怕错过。
过西河大桥收费站不久,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开始颠簸前行,一路恍见低矮房屋。
让我惊讶的是,在一片密集的厂房中,一根巨大的烟囱拔地而起,张牙舞爪地用浓烟画着灰色的图景。
不多时,售票员粗声莽气地大喊:蚂蝗堰到了,蚂蝗堰到了。
下车,定了定神,我看见不远处的三岔路口,一根电杆高高耸立,上端圆盘一圈灯泡。
电杆前方,一幢四五层高的楼房静默伫立,用行书写就的“农村信用社”几个大字,特别耀眼。
后来才知道,这是蚂蝗堰曾经有名的地标——高电杆,老嘉陵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电杆拥着3条路,一条延向西兴,一条指向都尉,一条奔向陈寿。
3条路像3条小溪,在此碰头后各奔远方,赴一段美好的航程。高高的灯塔,类似大海夜间的航灯。
堰在哪里?蚂蟥又在哪里?
7月的阳光水银泻地,砸在头上火辣辣地疼,幸好位于蚂蝗堰的总真山观音禅院内绿荫遍地,让我的思绪能青幽幽地生长。
陪我爬山探寻的苏老爷子停下脚步,对我的疑问微微一笑,说,小伙子,真有堰塘和蚂蟥呢。
80多岁的苏老爷子,土生土长在蚂蝗堰,博学多才,精神矍铄。“年轻时,我还在那个塘里板过澡呢。”
我自然相信老爷子的说法。
事实上,由于工作原因,我很多年前看到过一个关于火花镇的官方记载。
相传,这里有一方古堰,发源于玉屏山的凤垭溪,流经此处后被截成堰,此堰蚂蟥甚多。
年修都尉机场时,清理该堰淤泥,挖出一块石碑,上书“蚂蟥堰”3字。
几年前,南充媒体也曾报道,蚂蝗堰之所以得名,是因为那里过去有一口堰塘,里面有很多蚂蟥。后来,成立社区时,可能是社区干部错写成了蚂蝗堰,报有关部门审批时,没得到及时纠正,导致以讹传讹。
现在要想修改这个字,并不那么容易,因为牵涉多家部门以及千家万户,如社区的吊牌、公章,居民的身份证、不动产权证、土地使用证、营业执照等。所以,只能将错就错了。
究竟是蚂蟥,还是蚂蝗?
查阅《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辞源》《辞海》等权威工具书,我也只看到“蚂蟥”二字。
蚂蝗堰究竟与蚂蟥有无关联呢?如果名副其实,老爷子下堰塘究竟洗没洗过澡,就是一个疑问。
谁不怕蚂蟥?那个浑身黑黑软软的玩意儿,盯住机会不把血吃饱是不善罢甘休的,即使你让它粉身碎骨,它还会顽强地蠕动。
碑在哪里?
我是寻找过这个碑的,但始终阴差阳错,未能见到真容。
是真实还是虚构?是编撰还是传说?不得而知。
但历史就是这样,它和历史观完全不同。历史的优点在于真实,缺点在于太过真实,简直没一点夸张和浪漫。
“老爷子,您见过碑吗?”
“见过呢,上面的字,比这副对联还漂亮。”顺着老人手指的方向,阳光像舞台的灯光,透过高低错落、构思巧妙的禅院一角,径直射在一副鎏金对联上。
上联:山静鸟鸣上下云移树影参差有声有色一片画图妙景;下联:风吟竹韵凄清月照溪流浅淡无垢无往到处天竺禅机。
寥寥数语,移步换景,美轮美奂,禅意深远。谁人如此妙笔?
老人问我,你听说过任瀚的故事吗?
我确实孤陋寡闻,听说过凤垭山、都尉娘娘坟和张献忠的传说,任瀚是第一次听说。
老人说,任瀚出生于顺庆三世业儒之家。明朝嘉靖元年中举,嘉靖八年御批钦点为二甲进士,官至史部主事、考功郎中,人称“嘉靖八才子”“蜀中四大家”。少年时,任瀚在这个地方读过书,这副对联就是他留下的。
原来如此。
站在山顶,嘉陵城区漫天而来,栋栋高楼竞入眼帘,色彩缤纷、造型别致、高低错落成磅礴气势。
蚂蝗堰即使通灵,恐怕也没想到,年后短短几十个春秋,她会成为嘉陵区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配得起宜居、宜业的夸奖。
总真山下,蚂蝗堰辖区,方圆10多平方公里的面积,此时,听不见鸟叫,随风而来的是机器的轰鸣,劳动者的歌声。所有的婉约隐去,豪迈奔来。
堰呢?堰在哪儿?居然被老爷子忽悠了。
老爷子憨笑,顺手朝下一指,瞧,古堰就在高电杆的脚下。
老爷子说,堰规模不大,原来两条小溪,一南一北在此汇合后,分头滋养着两岸的人民。
后来,慢慢建成灌溉渠系,嘉陵江水旖旎而来。
再后来,渠系成为城市地下管网的一部分,堰就成了古老传说,被歌舞踢踏成一片和平。
恍惚间,我想起范仲淹的《岳阳楼记》。这堰,春和景明之际,虽不至于一碧万顷,但也波澜不惊,岸芷汀兰,郁郁青青吧!
不得不感叹,曾经这片水草丰茂的土地,在时间的流淌中,不经意改变了容貌,却以另一种“水草丰茂”的样子呈现在世人面前。
沃野变成了高楼大厦,河水也成了一道景观。这是幸还是不幸?老百姓的笑容给出了回应。
“蚂蝗堰地名虽土,却人杰地灵。”老爷子见我沉思,在我耳旁轻言细语。这话,我信。
清同治九年,蚂蝗堰村谢怀宣高中举人,两度入云南为官,廉明公政,施恩于民,好名声大显滇中,被当地百姓誉为谢青天。
谢培筠,13岁中秀才,后中举人,20岁出头廷试授职翰林院,并于清宣统元年公派日本大阪高工业学校学习,学成后为四川的工业做出了突出贡献。
除了他们,这一方土地,袁天罡来过,张献忠来过,一前一后为和平与战争写下令人深思的注脚。
开车,送老爷子回家。
蚂蝗堰的春飞广场已是灯火璀璨、乐声飞扬,大爷、大妈们扭动着腰姿,正在尽情释放和燃烧一天的激情。
紫府路上,商贾云集,火锅店、中餐店、烧烤、小吃,人头攒动,笑声四起。门外的大红灯笼,映衬着一张张幸福喜悦的脸。
蚂蟥和堰都没找到,但我一点也不遗憾。
所有的故事和传说,都在这片宝地上化为后人传承和前行的力量。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作为火花街道一角的蚂蝗堰,定会以顽强的毅力,在成渝第二城的建设中,担当重任、再次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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