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洲书院是我国著名书院之一,位于河南省邓州市古城东南隅,为北宋时期著名的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范仲淹所创建。其为世人所熟知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即创作于此。花洲书院也因此而千古流芳。
(一)
范仲淹(—年),字希文,苏州吴县人,生于真定府(今河北正定),唐代宰相范履冰之后,其父范墉于太平兴国三年(年)从吴越王钱俶归宋。范仲淹2岁而孤,生母谢氏改嫁朱文翰,从宦湖南安乡、淄州、长山等地。少年时期,他勤奋力学,“断齑画粥”的故事广为后人所传颂。可谓“少有大节,慨然有志于天下”。大中祥符八年(年),范仲淹进士及第,开始踏上仕途。历任幕职官、地方官和朝官,其间亦曾为将,经略陕西,主持抗击西夏战争,后为宰相,执朝政,开始变法,史称“庆历新政”。
范仲淹知邓州是在庆历新政失败之后。新政失败后,他自请外放,任陕西四路宣抚使兼知庆州。一年后,以疾请解边任,遂以给事中、资政殿学士的身份知邓州。邓州为中州名郡,出任邓州者,多为中央要员。在范仲淹知邓州之前,宰相张永德、赵普先后任武胜军节度使,苏易简、寇准、陈尧咨、刘筠、谢绛等曾任邓州知州。在邓州3年,范仲淹不以毁誉累其心,不以宠辱更其守,求民疾于一方,分国忧于千里。他重农桑,兴水利,清积案,惩贪官,孜孜民事,政平讼理,关心人民疾苦,与民休戚与共,深为百姓拥戴。
范仲淹是一代儒宗,极为重视教化,尤重书院讲学。钱穆曾云:“北宋学术,不外经术、政事两端。”并将“宋学精神”概括为“革新政令”和“创通经义”两方面,认为“宋学精神”之所寄则在书院。范仲淹的历史功绩不仅在于政事革新,于创通经术和书院讲学方面亦是开风气之先。早在天圣年间,他就曾主持睢阳学舍的教育,并有判国子监的宦历,其教学思想和实践影响一代人。知邓州后,他深感邓州学校不兴,遂创办书院以昌学术与文教。因书院东侧有百花洲,故名花洲书院。书院成立后,范仲淹亲自到书院讲学,为学子们传道授业解惑。此后,邓州文运大兴。
(二)
花洲书院为世人所知,不仅因为其创办者为一代名臣范仲淹,还因为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也诞生于此。
《岳阳楼记》是范仲淹应好友滕宗谅之请而写的。滕宗谅与范仲淹是同年进士,在仕宦之途中多有交集。考察范仲淹的交游,可以说与其相知最深,关系最紧密之人,无疑首推滕宗谅。二人可谓是一生之挚友。滕宗谅曾与范仲淹同在边疆与西夏作战,他临危不惧,有非凡之才。后为御史弹劾,知岳州,迁知苏州,逾月而亡。滕生平好学,为文长于奏议,尤工古律诗,积书数千卷。范仲淹对其“名以召毁,才以速累”的坎坷深为惋惜,对其因“御史风言”,“投杼之际,迁于巴陵”的遭遇,极为感慨。但滕在逆境中并未沉沦。在岳州,“政通人和,百废俱兴”之余,重修岳阳楼,将唐宋前贤关于此楼的诗赋汇为一编,刻于其上。范仲淹应其之请,写了千古名文《岳阳楼记》。
对于《岳阳楼记》的写作,有一论题为文史学界讨论之热点,即范仲淹是否到过洞庭湖。有人说去过,也有人认为没有去过。持未到论的观点有三:一是说滕宗谅写给范仲淹一封《求记书》,并附寄一副《洞庭秋晚图》,范据此信中的介绍及画意,“神游物外,心与景接”,挥毫写就;二是说范仲淹是模拟太湖而写;三是说根据鄱阳湖风光加以联想而描绘以成。其实这一问题并不难解决,通读关于范仲淹的文献自可明了。有史家业已指出,范仲淹的很多诗文中都描写过洞庭湖,应是其到过洞庭湖的明证。比如《听真上人琴歌》云:“陇头瑟瑟咽流泉,洞庭萧萧落寒木。”又如,《和延安庞龙图寄岳阳滕同年》诗云:“优游滕太守,郡枕洞庭边。几处云藏寺,千家月在船。疏鸿秋浦外,长笛晚楼前……”这首诗与《岳阳楼记》有异曲同工之妙,可视为到过洞庭湖的力证。还有,景祐元年(年)范仲淹谪守桐庐,赴任途中写下《新定感兴》诗五首,其第四首有云:“去国三千里,风波岂不赊。回思洞庭险,无限胜长沙。”这是将洞庭之险,比作政治风波的险恶。类似诗作不胜枚举。除诗歌外,还有文献资料亦可援引。如宋末著名地理学家王象之在《舆地纪胜》卷70中写道:“范文正公读书祠堂,在安乡县。仲淹幼孤,从其母归朱氏,朱宰安乡,与俱来读书此地。”祝穆《方舆胜览》卷30亦有类似记载。更加生动地记载范仲淹在安乡生平行实的书为康熙《安乡县志》。县志卷11有《重修范文正公书台记》。这是关于范仲淹安乡遗迹的最早记载,详实地叙述了安乡范文正读书台的来龙去脉。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志学之岁以前的范仲淹,在县三面皆大湖的澧州安乡县度过了其少年生涯。他对洞庭湖细致入微的观察,使他对洞庭风光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40余年之后,他应滕宗谅之请时,文思如泉,以如椽之笔写下了千古绝唱《岳阳楼记》。
(三)
在邓州3年,范仲淹写下了大量诗文,迎来了一生中的创作高潮,很多名作就是描写花洲书院与百花洲的。
据传,位于城东南隅的百花洲,由谢绛在年任知州时所建。迄今这里仍保存有邓州最完好的一段古土城墙。后来,范仲淹在此基础上修建成书院园林。百花洲“楼阁春深、池塘人静、花情柳意、月彩波光”,范仲淹对此情有独钟,时去赏玩且流连忘返。他曾把百花洲的诸景点画成图,并写诗一首寄给判陈州的故相晏殊,此诗即为《献百花洲图上陈州晏相公》。这是范仲淹写得最好的一首山水诗,堪称令人赏心悦目的神来之笔。洲南有菊台,而城上有览秀亭,是前任谢绛所营造,范仲淹又重修一新。九月九日重阳节,他登亭览胜,“尽览洲中秀,历历销人忧”,颇有宠辱皆忘的意境。更难能可贵的是,范仲淹并未将此风光秀丽的园圃据为己有,而是辟为公园,与民同乐。嘉靖《邓州志》云:“公余营花圃,为台榭之胜,许民游乐。”
总之,解除机政和边防重任的范仲淹,邓州之任在“幕中文雅尽嘉宾”的友情和诸子随侍的亲情中,度过了一生中极为难得的惬意时光。他利用罕有的空闲,“亦且读书,涉道贵深,退即自乐,非升沉之可摇也”。其“惟道可依,日扣圣门”的向学之心,投老弥坚。后来,邓人在州治建“景范楼”,怀念他在邓州的政绩和遗泽,在百花洲又建范祠祀之。元丰元年(年),黄庭坚陪客人游百花洲,咏诗云:“范公种竹水边亭,漂泊来游一客星。神理不应从此尽,百年草树至今青。”陈与义也有《邓州西轩书事十首》,其九云:“范公深忧天下日,仁祖爱民全盛年。遗庙只今香火冷,时时风叶一骚然。”诗人认为,范仲淹的进退,身系赵宋王朝的兴衰,这可谓推崇备至了。
从范仲淹之后,一直至晚清,花洲书院虽屡遭战火焚毁,又历经修葺,但学术薪火传承不断。年至年,邓州市历时3年对花洲书院进行全面修复。现书院多为清代遗构及近代扩建格局,园林风格崇尚自然,宁静淡雅,严谨的形制中交织着飘逸,书院内厚重的历史文化气息不减当年。书院空间于小中见大、简中寓繁,史境、诗境、寓境皆得,宜思宜居宜游,颇能体现儒家“乐和”的精神涵义。步移景异,意象深远。今日,遥想当年范仲淹知邓州希望殷殷而创办书院,修百花洲而与民同乐,或饮酒览胜或讲学会友之情景,真让人感慨系之!斯人已去,精神长在。〔作者张军系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文史部副主任〕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lczl/5244.html